我有一個很容易緊張與擔心的媽媽。
從小到大,每天出門前,媽媽一定是千叮嚀萬囑咐。
走路上學時,她說:「過馬路要注意來車。」;長大後,騎車出門,她提醒:「騎慢一點,路口要小心,視線不要亂看別人。」(有一陣子很多因為看一眼路人就被砍的新聞);就連坐車,她也會操心天雨路滑危險,希望我別坐客運。
雖然我搭機出國的頻率不高,但每次出發前,她更是多所擔憂與交代;且從我起飛關機的那一刻開始,一直到到達目的地傳訊報平安前,她的一顆心,都始終懸在那裡。
還小時不夠懂事,每天聽到那些已重覆數百數千遍的嘮唸提醒,都會覺得媽妳未免也太窮緊張了吧,而有點不耐煩。甚至時常出門後就玩瘋了,將那些諄諄告誡拋諸腦後,完全忘記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。
開始外宿獨立生活之後,因為事情繁多,久久才回家一次。不過,媽媽的叮嚀囑咐未曾因距離而短少,從打電話或語音信箱留言,到現在傳LINE及facebook留言,都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、我已聽到都會背的、她還不用說我都猜到她要說什麼了的那些話。然後,我開始懂得平心靜氣地傾聽,也開始記得報平安。
因為我漸漸明白,那平凡的一字一句蘊含著的,都是滿滿的愛。
當把一個人放在心上,你才會分分秒秒惦記著對方。
當對一個人愛得真摯,你才會時時刻刻擔憂失去他。
瞭解了其中的情感後,在每一次的叮嚀囑咐之中,就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在對方心裡的份量。也會明白,能如此佔據他人心中那麼重要的位置,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
「注意安全」
「小心騎車」
「開慢一點喔」
「safe flight,順飛」
後來我也慢慢習慣,在每一次的道別之前,對自己所重視的人,給上一句叮嚀囑咐。也許對聽者來說仍稍嫌囉嗦,但若能為對方起一點點小小的提醒作用,保護他平安順利,對說者而言,便已相當足夠。
我還一直在學習。
學著好好珍惜每一次的相見、好好珍重每一次的道別。
因為我們無法預料,在這一次的轉身之後,能否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