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是一種信仰
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很特別,有時候像埋伏許久的線,兜兜轉轉最後終於碰頭:「喔,原來就是你。」我和妻子的緣份就有幾分這樣的味道。
根據妻子的說法,有一次她一邊拖地一邊聽廣播,突然聽到有個人針對一件事,竟然可以正反意見都講得頭頭是道,當下覺得這個人很有趣,忍不住停下來認真聽,就這樣知道了「苦苓」這個人。
後來聽到我要組團去法國玩她就報名了。當時我們都各自有婚姻,也只是團長和團員的關係,只是有一幕她在馬賽聖母院拍照時撥頭髮的樣子,不知道為什麼竟深深地印在我腦海中。離婚後幾年,有一天聽說她也恢復單身,於是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她。我做的壞事席捲報紙版面,她當然都知道,但並沒有因此而拒絕我,也沒有抱著聖母情結想要拯救浪子的心,而是給彼此一個機會。
算一算,打從那次法國行之後,經過了七年我們才在一起。因為彼此各有一段失敗的婚姻,我和她也在交往了十年,覺得有十足的把握之後才決定結婚。
所謂的把握當然是指兩人在各個方面都能契合或互補,才決定要攜手共度人生。
我在多年的解說員過程中發現一個現象,大部分的鳥類只要公的漂亮母的醜,公的就很容易外遇,若母的漂亮則母的不專情,只有長相差不多的較多一夫一妻。其實人類也一樣,這裡的一樣倒不是指外貌,而是雙方的條件要差不多,也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。
有一個女性朋友的老公很木訥,在交往時我曾私下跟她開玩笑說:「他看起來不太有情趣。」朋友當時信心滿滿:「沒問題,情趣我來負責。」結果個性南轅北轍的兩人,生活上總有不少衝突。
此外朋友和老公本來各有不錯的工作,後來朋友事業愈做愈大,就請老公辭掉工作來幫她打理。有一次聽到她在電話中凶老公,那時心中就覺得不太妙。果然兩人的關係像失衡的天平,朋友愈來愈強勢,最終離婚收場。
對等並不一定要經濟收入一樣,現在女強人很多,但女強人再怎麼強,也都希望有個堅強敢擔當的臂膀可以靠,有可以崇拜的地方。門當戶對也不是指家世要一樣,而是在生活習性、價值觀等等能相互呼應,否則忍得了一時也忍不了一世。
除此之外,夫妻之間也可以是互補的,像我太太的人際關係較好,社交能力也比我強。有一次于美人寄東西給我,她就買了知名的蜜餞做回禮。于美人收到後很吃驚:「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收過苦苓的禮物,這一定是你太太送的。」
還有一回吳淡如到高雄演講,因為太太也想聽,就邀我一起去,會後一起請她吃飯,像這種事我也不會做,因此吳淡如很感慨地說:「認識這麼久,第一次被你請客。」連水電工到我家修理燈泡,因為只是小事不收錢,太太連忙拿我的簽名書送給他。
不過即使是門當戶對,結婚並不是一個結果,而是開始:要開始更努力地經營、維持彼此的關係。《小王子》裡有一句話,「你為你的玫瑰所花費的時間,使得玫瑰花對你變得那麼重要。」
我們很珍惜在一起的時光,總是一起看電影、一起散步、一起旅行,甚至書也一起看,然後互相討論哪本精彩哪本寫得不好。既然是生命共同體,當然分享生活中的一切,包括我的收入,每一筆進帳一定分一半給她。即然是我的「伴」,當然什麼都要「一人一半」囉。
當你花了愈多時間在對方身上,彼此的關係就愈緊密。常想到對方,常摟摟抱抱或牽手,常講甜言蜜語。有時她會說誰誰漂亮,我就回她:「哪有你漂亮!」她的笑點很低,笑容很美,其實我每天只要扮演老萊子逗她笑就可以了,而這正是我的專長。
此外身體的接觸也很重要,皮膚是人體最大的性器官,我和太太在家有事沒事就會抱一抱,有時候看她專心在做某件事也會去鬧鬧她,又親又摟,要她別把老公晾在一旁太久。她每次開車送我去坐高鐵必定吻別,還大喊一聲「加油!」走路時也一定是併肩而行,絕不會像老夫妻般一前一後。
我和老婆當然也會吵架,但是上一次吵架已是六年前的事了。以前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不吵架的夫妻,現在終於知道,當你把愛情當信仰,根本就吵不起來。我們也會有意見不同的時候,但彼此已經有默契,大家「一中各表」,既不試圖說服對方,也不批評對方,講完了各自做各自的事,過一會兒煙消雲散時,兩個人又摟摟抱抱、一團和氣。
當我們對一個人好,而得不到回報時,一定會不高興;當對方對我們不好時,更是傷心難過,於是開始吵架,這是夫妻或情人之間最常見的情況。後來我領悟出來:如果把愛情當成一種信仰,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。
你會跟上帝討價還價說祢愛我不夠多、對我不好嗎?不會,因為你篤信,所以從來不會質疑。遇到好事,你會認為這是上帝的榮耀,遇到壞事,你明白這是上帝的考驗。
這就是我現在對婚姻抱持的態度,太太就是我的信仰、我的仙女,如果有不好的地方,一定是我沒有做好或處理好,雖然難免對某些事生氣,但絕對不會對我的仙女生氣。
更何況人生苦短,一天不開心就是損失一天,如果真的可以吵到分手,那還值得一吵,如果還想在一起的話幹嘛浪費時間吵架?既然到最後是和好,何不直接和好,也不必花力氣爭辯。
當你找到一個可以很放心地在他(她)面前放屁的人,千萬要好好把握,這是一種福氣,為了保住這種福氣,更要把對方當成信仰,做一個虔誠的教徒,才能得到永遠的保祐。
苦苓說:把愛情當做信仰,你就永遠不會動搖。
【書名:真好,這樣活到現在:好事,壞事,都是對人生很有用的事】
【作者簡介:苦苓】
本名王裕仁,台大中文系畢業。曾任中學教師、雜誌編輯、廣播電視主持人,獲《中國時報》散文獎、《聯合報》小說獎,《中外文學》現代詩獎及吳濁流文學獎,著作五十餘種,暢銷逾百萬冊。
(圖文由遠流出版提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