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都有第二次幸福的權利。
獻給失婚者、喪偶者的勇氣之書。
如果這份愛,是讓人生有意義,是幸福的,何不勇敢去追求?
身為一個女人,究竟能承受多少?
懸崖邊的婚姻,突然撒手的丈夫,遺留下的債務與3個稚子,
而當再次遇上所愛,依然乖舛跌宕,
但,這一切,Juby都以最平凡的愛面對,並走出自己的幸福。
孩子總是問,「爸爸」這一欄要怎麼寫?
渴望父愛的3歲小女兒,在掃墓時看到爸爸照片,就趴過去親吻他,用童稚的聲音輕喚「阿拔」;兒子啜泣著要找回遺失的圍巾,只因那是爸爸生前最後送給他的禮物。傷悲像海嘯,隨時要捲走她與3個孩子,但她不讓傷痛籠罩,她帶著孩子一試再試,直至烹煮出之前丈夫最擅長的牛肉麵。在回憶的味道中,不但療癒痛楚,更感受到丈夫的愛,從未離開。
她的第二次幸福,遠遠不只是那一聲「我願意」而已。
再愛一次,不難。難的是再度執起對方的手,步入婚姻,承諾幸福。因為重組家庭從來不似電影所描繪的完美,那是再真實𣎴過的口角、衝突與磨合,那是步步進逼,寸寸挑戰著信任與愛,更何況還是2個家庭、4個孩子,外加兩人媽媽的「超級重組家庭」。
後母角色、婆媳問題、生活習慣與教養觀的差異,千絲萬縷。她一一以包容、以智慧,去面對與珍惜。Juby讓我們看見,人生再顛簸,只要有愛,就有了最美的意義。
飽妹開口叫「爸爸」
卸下婚紗,我跟著先生、孩子和一群親近的朋友到餐廳共進晚餐。由於婚禮採溫馨的下午茶,一整天我們都忙著招呼客人,朋友也說沒吃。等完成結婚儀式,大夥頓時鬆一口氣,自家人決定去餐廳慶祝一番。
沒人注意到的一幕
晚餐氣氛熱鬧融洽。朋友說了一些婚禮中我們不知道的花絮。其一是,志偉的乾媽唐琪製作了一個好幾層的大蛋糕,要送到位於101第五十二層樓的教會(有人戲稱這是離上帝最近的教會)。
由於當天風大,運送的車子又不能開進來,好幾個人強悍地護著蛋糕進場。無奈到場前蛋糕垮了,這下可慘。好在經驗豐富的唐琪,及時用奶油重新組合、雕塑、補強,所幸婚禮切蛋糕時,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個完美的形象……「哇!」我跟志偉感到非常訝異。
其二是,窗外出現一道美麗的彩虹。「沒錯,我也看到了,高掛天邊,好美。」友人說,「那是祝福。」
幾盤菜陸續上桌。朋友顧著說婚禮,倒忘了夾菜。「吃,吃,不是說餓壞了嗎?」
在這有點喧擾的環境,志偉也夾了一塊肉給飽妹。那肉剛放進她碗裡,志偉的筷子正離開之際,飽妹輕輕的說了一聲,「謝謝爸爸。」志偉被這突然叫住「爸爸」的一瞬間,筷子掛在空中,停格。
飽妹的那聲「爸爸」叫得非常自然,沒有任何彆扭。那嬌柔細語,讓在旁的我聽了好感動。我定睛看了志偉一眼,他有點尷尬,卻又禁不住心裡的喜悅,只好頻頻點頭。他點頭的頻率跟心裡愉悅的節奏一致,反應在臉上的表情彷佛說,「飽妹,我好高興你這樣叫我!」
周圍仍是一片歡愉,我們三人的心情好像獨立於這吵雜的世界之外。
沒人注意到這一幕。我覺得在飽妹小小的心靈預備叫「爸爸」已經很久了,也許打從我們開始談戀愛就蠢蠢欲動。
婚前,她曾天真的問,「你們結婚以後,我是不是就可以叫他『爸爸』?」我說可以啊,現在也可以。她扭扭捏捏的,沒叫,躲到我身後。對一個從小沒有爸爸的孩子,她對什麼時候該叫,並沒有把握。
飽妹主動牽起志偉的手
我們談戀愛一直都是「攜家帶眷」。總有一群「小跟班」作陪,鮮少有單獨的約會。
當志偉對我有一些溫柔、浪漫之前,都會先注意孩子的反應。例如趁他們走在前面,才趕快把我的手牽起或親一下。男生看待愛情的表現真的比較笨,老二小阿弟會問,「Elton叔叔為什麼要牽你的手?他怕你跌倒嗎?」他當時還小,我得回到家再跟他解釋,「牽手是愛情的表現。就像媽咪會抱你們一樣,因為每個人都需要這樣的擁抱啊!」
老大毛妹這方面就成熟多了。有一次,出遊不小心被她逮著。她還會吃我們老豆腐呢!「唉喲,受不了。」一副不屑的表情。或者說,「喔,看不下去了啦!」說完,立刻把臉甩開。我們這把年紀得這樣偷偷摸摸的談戀愛,的確有另一番樂趣。
往前回溯到飽妹更小的時候。有一次約會,她睡著了,志偉接手抱她。認識志偉之前,我的朋友(達民和何戎)知道她也許需要父愛,曾經試著抱她,但飽妹不知所措。她雖然沒有抗拒,但雙手卻不會回摟他們的脖子,一看就知道毫無感情,因為對於大男人的擁抱,她缺乏經驗。
志偉小心翼翼的將睡夢中飽妹的手搭在他肩上,拉直衣服,為她整裝,撥開長髮,免得壓痛她……當我看著飽妹安穩的躺在志偉的臂膀,我好安慰。那模樣就像她正在享受父愛。
還有一次過馬路,飽妹一定找人手牽手,通常是我,不然就是姊姊或哥哥。那時我正整理手上的東西,叫他們先過去,志偉很自然的伸出手說,「飽妹,來!」從此我們一起走路,她就主動靠近志偉,把他的手牽起來。
我猜飽妹心裡很早就希望有一個爸爸。她對任何小孩與父親的互動都特別好奇,例如看到他們玩得很開心,她會跟著笑,眼神流露著渴望。
飽妹「找阿拔」
飽妹曾經問我關於阿拔的事情。我告訴她,「阿拔在天上,他被主耶穌接走了……」再大一點,她進一步問,「阿拔為什麼會被主耶穌接走?」我說,「阿拔是心肌梗塞。」她問那是什麼,並自行解釋,「就像水管堵住,不通了,是嗎?」
記得小時候我帶她去水上遊樂園玩,她看到旁邊的小朋友都由爸爸抱著入水,突然追著我問,「媽咪,阿拔呢?」我說,「飽妹,你忘了嗎?阿拔在主耶穌那裡。」小飽妹像耍賴似的繼續問,「阿拔呢?阿拔呢?」她要我說,「阿拔在天上,正看著飽妹玩呢!」我只好順著她的意說,她聽了很高興,確定她也有爸爸陪著她。
其實,飽妹的記憶裡沒有爸爸,她只能從照片、電視、影像認識他。某年的清明節,我拉著飽妹說,「走,媽咪帶你去看阿拔。」三歲的她好興奮,咚咚咚地跑進房間,打開衣櫃,拿出她最喜歡的裙子穿上,大聲喊,「我要去找我阿拔了。」
那是金山一處漂亮的墓園,依山傍水,有花草,有樹木,風景優美。由於很多家屬前來掃墓,人潮洶湧。飽妹一下車,跳呀跳的喊著,「找阿拔」。我剛停完車,還要拿準備的花和水果。沒想到,她一溜煙兒地朝人多的地方跑去,在人海中找到一個身形高壯胖碩的男子,對著人家喊:「阿拔、阿拔。」我趕快叫兩個大孩子把她抓住,「那個人不是阿拔啦!」
我牽著她的手來到墓碑前,指著上面貼著的照片說,「阿拔在這裡啊!」飽妹立刻趴過去親吻他,用童稚的聲音撒嬌般的輕喚「阿拔」。
她天真無邪的動作,看得我心都碎了。
這麼小的娃兒就知道愛爸爸,也知道爸爸愛她,我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來。
這段感情走著走著。我忍不住在心裡對飽妹說,「媽咪愛你,但是我無法彌補那一塊父愛。我希望有一天,你也知道『被爸爸疼愛的感覺是什麼。』」
然而,我這樣做到底算不算私心?因為我也需要一份愛,彌補內心的空缺啊!
這是我的第二春。
飽妹的親生爸爸是馬兆駿,朋友叫他「馬爺」,孩子喚他「阿拔」。
【作者簡介:Juby,本名郭以樂。】
是音樂製作人馬兆駿先生遺孀。
東海大學外國語文文學系畢業。童年時,家境優渥,後來父親經商失敗,獨生女的她一肩扛起家計,曾擔任導遊、pub歌手。
與馬兆駿結婚後,育有2女1子。2007年,馬兆駿辭世,她再度扛起一個家。
2013年,與相戀多年的湯志偉先生步入禮堂,兩人不僅獲得雙方子女的祝福,更讓我們看見「愛的勇氣與智慧」。
現在的Juby除了照顧一個大家庭,同時也是位熱愛演唱的歌手、實力派的演員,以及溫暖系的主持人。在親子相處上,她總是給孩子溫暖與愛,也總是願意給孩子成長的空間。除了母親的角色,她更是孩子們願意聊心事的大朋友。
曾擔任GOOD TV《全家哈哈哈》主持人以及「台灣世界展望會」飢餓三十,也曾參與《世間情》、《飯糰之家》等戲劇演出,另外,曾於台北之音主持《台北wonder land》、《馬爺遊樂園》;佳音電台的《幸福家油站》、《週末wonder land》節目。
撰文/陳芸英
一個經驗豐富的文字工作者,曾任《中華職棒雜誌》主編、《兄弟棒球月刊》總編輯及報社特約採訪。著有作品十餘本,其中《盲鬥士》、《再見,Ohara》獲國藝會文學類寫作獎金;《讓我做你的眼睛》獲2003年「好書大家讀」年度最佳少年兒童讀物獎;《蔡國南的今生金飾》獲經濟部2008年度金書獎;2014年獲聯合報第一屆「愛的行動文學獎」散文組佳作;2015年以〈讓我做你的眼睛〉一文入選為翰林出版社國小五年級教科書課文。
(圖文由寶瓶文化提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