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中秋節,是我們全家一年一度的烤肉日。最麻煩的生火和烤肉,一向都是由爸爸負責,我們其他人只要開心地享用美味就可以了。烤肉的時刻,總是充滿笑聲。
不過今年有點不一樣,我想跟家人介紹已經交往一年多的他,因此我告訴爸爸,這次中秋節我會帶男友回家,生火烤肉這種麻煩事就讓我們來接手,爸爸今年可以輕鬆一下。原以為爸爸聽了會開心,沒想到他當下沒什麼表情,只輕輕「哦」了一聲就回房。
總算到了這一天,媽媽準備了許多食材,我和男友手忙腳亂地開始生火,又是添加木炭,又是丟了揉成一堆的報紙團,忙了半天就是生不起來,還搞得滿臉灰。此時我望向弟弟無言地求救,沒想到他竟然一臉看好戲的表情,聳聳肩就走開了。我們只好繼續努力對著木炭狂搧風,爸爸看不下去了,他抽了兩張衛生紙,捲了捲,沾點沙拉油,點燃後塞到木炭裡,搧了幾下後瞬間火勢在烤爐裡蔓延,火居然就生起來了。原來衛生紙沾油可以充當火種,我欽佩地向爸爸豎起大拇指:「薑是老的辣耶!」爸爸反而拍拍男友的肩:「要學起來!」
爐子上的蔬菜肉串散發陣陣誘人的香氣,我們一邊塗上醬料,一邊翻面,用叉子確認肉熟了之後,就全都堆在盤子裡。「這樣會很油。」媽媽拿著一捲廚房紙巾走過來,撕了一張鋪在乾淨的盤子上,再把烤好的食物放上去,紙巾立刻吸附多餘的油脂,盤中烤物看起來更健康美味,什麼忙都不幫的弟弟居然馬上一掃而空。
東西都烤得差不多,爐子裡還有微微的火光,媽媽開始對男友進行身家調查,而爸爸則一個人坐在角落剝著柚子,我默默地走過去。
「爸,你臉上還有烤肉醬耶!好像小孩子喔。」我抽了一張五月花面紙幫爸爸擦拭嘴邊的醬料,故意取笑他。爸爸突然看著我說:「我想到妳小時候最喜歡坐在我的肩膀上,要爸爸帶妳去摘月亮,現在,妳已經不需要爸爸幫妳摘月亮了。」
「因為我現在變重了啊,你的肩膀哪扛得動我啊?」
「不是變重了,是長大了!我那貪嘴又手快的女兒,今年帶著男友一起烤肉給爸爸吃,雖然技術還是差我一大截,不過味道已經有七八成了喔!」爸爸半開玩笑地拍拍我的肩膀。
「……老爸你怎麼這樣啦!我們很認真的在烤耶!」我故作生氣的抗議。
「看起來他是真心對你好,爸爸也可以放心了!」爸爸仰頭望著皎潔的圓月,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。
聽著聽著,腦海裡不斷浮現小時候坐在爸爸肩膀上玩鬧的畫面,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,這次換爸爸抽了張面紙遞給我,我默默的擦著眼淚,而手中柔軟的五月花面紙,就像爸爸給我的滿滿的、溫柔的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