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初,我的身分是失業勞工,領著育嬰津貼在家整天顧小孩的奶爸。當時,才從主管職務退下,再加上身體經歷連續數年的壓力累積,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下去,因而選擇留在家裡陪小孩,再者是好幾年沒有花心思與家人相處,趁這個機會與身邊心愛的人多花時間在一起。雖說如此,也不大可能就兩手一撇什麼事都不做,沒有收入餵不飽家人一樣枉然,因此透過朋友介紹下成為講師。
成為全職講師後的生活,給我更多時間去看看周遭的人、事、物,原本已經遲鈍的敏感神經,慢慢給挑了回來。原來,看著世界已經有些無聊、無趣、無味的我,又找回一些與世界、與環境、與外界接軌的神經。當時,我常常跑書局,看看各式各樣的書,甚至,我會坐在街頭,看著來往的人們,觀察他們的表情,揣摩他們正過著什麼樣的人生。
每張臉孔就是一段說不完的故事,每段故事都自有其感動之處。
2012年,我跟好多不同的陌生人對話,在公車站的盲人、在捷運站的年輕人、在街頭表演的藝人、在電影售票口的服務生、在修車廠的師父、在賣麵線的老先生、在飲料店的小弟、在賣拉麵的老闆等,生活因為對話充實了很多,不僅如此,我透過網路跟很多不同的朋友對話,有學生、有上班族、有創業家、有基層勞工、有管理者、有創投等,這一年,不斷的對話,從那些對話中,我看到許多生命中的精采與感動。
當時社會氛圍是經濟差、景氣差、政治差、收入差,從網路上觀察到的言論、感受,全都一面倒的偏向負面。我深刻感受到多數人們對這社會現實的不滿與焦慮。但反觀另一面,當我跟越多人接觸,越是發現強勁的生命力持續孕育著。比方說擁有瘋狂志向的創業家、投入社會企業想要帶來改變的志業家、無私奉獻不計回饋的醫師。他們,對這社會有很多看法,想用自己的行動來做出些改變,滿是熱情的他們,容易感染到周遭的人。
我從別人身上聽到許多故事,藉著上課,我四處分享十五年來各種大大小小故事。有的是上班時的故事、有的是人生體會的故事、有的是身邊所處之人的故事、有的是我對一件事情觀察的故事。原來,我是那麼愛說故事!我好喜歡跟每個人訴說著各種不同的故事,談著各式各樣我所聞、所見、所感。同時,從每位聽故事的朋友身上,我又看到更多不一樣的故事,生活頓時豐富、飽滿。
15年的上班族經驗,從沒有過如此的體驗與感受,我不知道原來這世界除了我熟悉的辦公室之外,還有這麼多充滿生命力之人事物。這年,我終於開始旅遊,十五年幾乎鮮少離開工作、生活圈,而因為時間多了出來,我試著帶著一家人到處走走、看看、逛逛。當我看著家人眼中、臉上所藏不住的喜悅與笑容,那一刻,我才知道這麼多年來的辛苦是為何而作、為何而在。
真的很慶幸沒有因為遇到困難而放棄自己,離開這些我所愛之人。
我總認為,前面所說的生活情境不可能發生在我生命裡,因為每天工作,從早上進公司整條街上都沒有人,到晚上離開公司整條街上還是沒有人,這種日子連續好幾年,我一度曾以為這條街上是不是本身就這麼冷清。結果,不是街頭冷清,而是我對這世界的態度過於冷漠、冷淡,所以感受不到那些存在的生命。那陣子,我以為工作填滿了生活的全部就是一種滿足,可事實卻不是如此,那不過是我逃避生活與自己的理由,因為當工作沒有的那瞬間,生命頓時像是被抽空一般的空虛。
我也是這一年開始試著去重新體會「禪」的意義,花了許多時間打坐、靜心、沈澱,每天咀嚼、消化各式各樣的資訊。一有機會就是向戶外走走,從白天到晚上,白天看著人來人往的上班族,我等著一班永遠不會來的公車,眼睛望著每一位等待上車的上班族。夜晚,遊走於各大商圈,看著不同的人們離開辦公大樓時的表情,端倪著他們走路的速度,思索著是急著回去看自己心愛之人、還是想要與令一伴約會正準備出發,又或著是拖著疲憊的身軀計較著明天的太陽升起。從人們與我擦肩而過,去感受城市的生命力與活動力。
不是世界封閉了我,反倒是過去的我拒絕擁抱這個社會與世界。
人生無絕對,只要願意,許多生命中的感動可在不起眼的角落挖掘、探尋到。即便2013年重回職場,恢復過往身分,但比起以往最大不同的地方在於,「我的生命因別人的填補而變得飽滿,我也因為分享自己的故事富足自我心靈。」很高興人生能有這樣一年的機會重新開機,將過去的許多積累,再次重新檢視。在當時選擇走上講師一途,我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做出這個決定 ,回頭來看,很慶幸那時的決定是對的。
我永遠無法清楚怎麼做是對的或錯的,但現在,我會這樣跟朋友分享:「遵循你心裡面的意志吧,依循你想要的感覺,順著前進,不論道路前方遇到什麼,那都不該抹滅掉你決心向前的意志,只會更堅定你的信念,令你期盼那終點可能帶來的驚喜、驚奇。」
人生不要遺憾,從不製造遺憾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