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的惶惶
為什麼離開婚姻不能高調?
就像離開不適合的學校,是幫助學習及成長,
離開了不好吃的餐廳,是為了保持自己對食物美味的堅持。
成群結隊、集黨結社、姊妹淘、閨密︙︙等,以上都來自於人的發展需要,在安全上的社群保護,彼此分擔生活壓力及共享生命經驗。但,人可以單獨嗎?如果自己就是一匹孤狼可以嗎?女性可以嗎?
柴門文的漫畫,在我正準備跨出婚姻前,陪伴我去思索自己為什麼還要留在婚姻
中。是恐懼一個人的未來,還是在意社會價值觀與他人的眼光?是擔心沒有經濟能力照顧自己,還是無法向父母家人、親朋好友交代?問題是向他們交代什麼呢?可能是曾經辦過婚禮,邀請了這些人吃喜宴,紅包也收進自己口袋裡了,突然離婚不交代說不過去︙︙那麼,就辦個「離婚宴」昭告天下吧!反正「錢」都是他們自己吃掉的,就當去大飯店吃個豐盛餐點,順便還有熱鬧的「戲碼」可以看!
為什麼離開婚姻不能高調?就像離開不適合的學校,是幫助學習及成長,離開不好吃的餐廳,是為了保持自己對食物美味的堅持;而離開不適合的婚姻及對象,或許也能理直氣柔地告訴對方:「謝謝你,我試過了,也調整了;但是,婚姻發展到這裡,我無法再繼續下去。我們﹃離婚﹄吧!」總是這樣,當「離婚」二字出口,立刻就有了是非對錯、黑白輿論。為什麼呢?世俗婚姻概念中,身為人的獨立自主及個性思維就要收拾起來,不然會危害關係,唯一可以逃離的方式就是讓對方成為加害者(或許身體、或許言語、或許找第三者來幫忙),而自己就順理成章走上受害者角色,證明給對方看我們彼此真的不適合,快放我一馬吧(哈!其實是我放他一馬)!
婚姻很像一面照妖鏡,而且是會放大所有毛細孔的那種。照久了,完全忘記自己原來是什麼樣子,之後就成了哈哈鏡,只能在其中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,直到不再照鏡子,讓自己眼不見為淨(我還沒走到哈哈鏡階段,就落跑了)!
發現自己有段時間必須成為「受害者」角色,才能面對家人和朋友。可是,心裡卻有一個小聲音高興地響起:「我又可以單獨了。」但是,這個小聲音如何告訴他人呢?但似乎也與他人無關,只需要和它在午夜夢迴時對話:「我可以一個人而不需惶惶不安嗎?我可以離開社會的群體概念單獨一個人生活嗎?我可以發展自己喜歡的生活模式,隨時來去自如嗎?我真的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規範仍自由自在嗎?」
這些對話,我問過自己千萬次,也隨著時間推移的驗證下,十多年後的大齡姊姊我,真的有發展成理想的生活樣態:我是單獨但不孤獨,有各種領域的好朋友社群,支持並溫暖著自己。一個人的旅行成為每年樂事,沉澱身心,發現自己從未冒險的領域。平日持續與愛健康、愛美好的朋友保持互動;但偶爾也需來點負能量,就去召喚夜生活朋友一起喝個爛醉、抱怨一整晚。不過,這種夜生活真的很傷,隨著年歲遞增,身體復元期也愈來愈長,就偶爾為之啦!
大齡的自己,常常在夜半人靜時醒來,空空的房、大大的床,心裡的念頭竟然是:
怎麼不是一覺到天亮?怎麼會醒來?我要來研究一下是身體哪個微量元素下降不足,還是內分泌不平衡了?有時又再反問自己:「我會感覺寂寞感到冷嗎?」真的不會耶!是不是太怪了?
女人哪!我們內在都有兩股能量,一股是生氣勃勃、充滿生存活力的陽性能量,一股是依賴乘載、期待支持保護的陰性能量。不過,千萬別被外表的性徵完全決定自己的平衡與否,唯有陰陽能量交互發展,自體內的平衡才會產生。舉例而言,如果空空的房、大大的床讓人淚潸潸,感覺寂寞感到冷,而進一步沉溺其中,覺得自己很可憐,是個沒人喜歡沒人愛的大齡阿桑,看待人生盡是一片黑白不再有色彩,這種夜半腦波的暗示最能產生負面效果。如果不相信,可以試一次,包準你隔天早上醒來,身衰體敗、全身筋骨痠痛,並且臉腫眼泡,呈現一夜思春沒睡飽的窘樣,所有身形樣貌完全照著昨夜腦波的負面暗示,一一顯化在鏡前。
所以,怎麼吸引人呢?每晚都「那樣」暗示自己,自己也就長成了自己暗示的樣子。
而我,一個人,每天晚上都會與自己的身體對話:感謝身體這一整天的辛苦,感謝一整天的平安,如果自己貪食、吃錯食物造成它的負擔,明天一定改進。不能虐待身體,讓身體不開心。並感謝被單如此柔順、包覆著我,讓我可以安然入眠,感謝空氣中的香氛氣味,讓我有如置身在大自然中的放鬆,感謝⋯⋯
我每天早晨看著鏡中的自己,精神好、氣色佳,唯獨還是「小腹人」,不過,也很美呀!「婚變」是個負向字眼(在一般認知裡),但,如果「變」是人生常態,也就應該接受它。雖然一個人的時刻,偶爾也會冒出接下來該怎麼發展理想生活的疑慮,此時,我就告訴自己,應該先負起我對生命的責任,離開「受害者」心理狀態,千萬別成為「加害者」的角色;更不要倚老賣老,當起拯救他人的觀世音。因為,我們都必須成為自己生命的創造者,即便身在大齡時刻。
【書名:只要心中還有溫柔就好】
【作者簡介:王琄】
一九六三年生,台灣女演員。畢業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、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。活躍於影視及劇場,並投身表演教學、以自身專業參與公益團體為弱勢服務。興趣是打破自己的表演和生活慣性,從自己最不習慣、最害怕的事物下手,並認識不同領域形色各異的朋友。
(文章由麥田提供)